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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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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破魔山中有一汪靈泉,泉眼成湖,湖周成谷,谷中靈氣馥郁而成結界,造化出了這山中的一塊寶地。阿沐的師父占了這谷,便喚它作靈泉谷。靈泉湖水從山中蜿蜒而下,穿過山腳只有十多戶人家的小村落,因這水叫靈溪,那村子幹脆就叫了靈溪村。

阿白說,靈溪村裏最年輕漂亮的姑娘二花想要嫁給大師兄做娘子,二花家的阿婆這才做了好些吃的讓他們帶回山上,就連大師兄給阿沐的那個花朵形狀的香包,也是二花親手塞給大師兄的。阿白是師父養的一只白浣熊,因為比阿沐早進靈泉谷,日日自詡為阿沐的二師兄,可它膽子忒小,術法不精連人形都變不出來,阿沐便也沒將它當過師兄看。

阿白這番話聽得阿沐很不舒服,擡手便將阿白蓬松的大尾巴提在了手中,“阿白,娘子是什麽?二花為什麽要嫁給大師兄做娘子?”

“你放開我!”

阿白撲騰著爪子狠狠掙紮了兩下,阿沐卻不為所動,“師父說,你頭朝下的時候,說話比較中聽。”阿沐說著,牟足了勁兒提著阿白的尾巴掄出了兩個圓。只是阿沐的手,滑了一下……

“PIU——彭!”

雪白的毛團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拋物線,即將同青石板接觸的瞬間“噗”的一下變成了拳頭大小的絨毛團布偶,軟乎乎地摔在湖邊的青石板上,不甘心地彈了好幾下。

阿沐慌忙跑了過去,將還在彈的毛團拿在手中,極其認真地認錯道歉:“阿白,對不起。”

“你你你、你快點放開我……”

阿沐依言松手,頭昏腦漲的阿白還沒緩過神兒,便又泡進了水裏。

毛茸茸的布偶身子吸了水迅速下沈,它張牙舞爪著卻灌了更多得水,正難以置信自己堂堂靈獸可能要喪命於湖水溺亡,一雙素白的手提著他的布偶尾巴拎出了水面。

趴在阿沐的手心,身心俱疲的阿白氣喘籲籲地變回了本身,耷拉著眼皮瞥了阿沐一眼,重重地嘆了口氣,嘀咕起來,“糊弄這麽個呆瓜,有什麽好糾結的,哼……”

“阿白你說什麽?”阿沐疑惑地湊到阿白跟前,卻沒聽清它嘀咕了什麽,說話間提著它的尾巴便要拽起來——

“停停停停停——!你不是問我娘子是什麽嘛?!”阿白牟足了勁兒跳到地上,將尾巴縮到了肚子下,“娘子就是要陪著大師兄吃飯睡覺練功一起玩的女人!”

阿白不覺皺起了眉頭,將掛在腰間的香包拿在了手上,突然覺得這東西無比礙眼,“可是,陪大師兄吃飯練功一起玩的人一直都是阿沐啊!”

“但是你不能陪師兄睡覺,二花可以啊!我聽靈溪村的人說,二花是他們村的村花,二花有兩百多斤呢,圓滾滾的多可愛!她阿婆還說二花能給大師兄生小娃娃,小娃娃會跟你叫師姑呢阿沐!”

“我才不要!”阿沐恨恨跺腳,伸手就將香包丟進了水中,“我也能陪師兄睡覺啊!我也能給師兄生小娃娃啊!為什麽非要二花上山來,師父說不許陌生人上山來的!”

“可二花不是陌生人啊!師兄到靈溪村替他們結封印的時候,總住在二花家,二花阿婆做的□粑可好吃了呢!”阿白撓了撓腦袋,迎著阿沐難看的臉色,又補了一句,“再說,二花喜歡師兄啊。”

“可是我也喜歡師兄,為什麽我不能嫁給師兄,那個二花就可以!”想到這兒,阿沐就不開心,怪不得師兄這幾天都不理她,原來是因為那個圓滾滾的二花在搗亂!

“這……”阿白彈了彈癢,發起了愁,“可是……是二花先說要嫁給大師兄的,我從前聽山鬼說,嫁人這種事兒是要有個先來後到的。”

阿沐在靈泉谷住了三年,未曾下過破魔山,也不記得來靈泉谷之前的任何事兒,她知道的所有事兒都是師兄和阿白告訴她的,阿白說要講先來後到,她想不出辦法,心裏一急,淚花便在眼底醞起來了,說話也帶了哭腔,“那……明明是我先認識師兄的!”

“你別哭啊……”阿白揪著自己的耳朵縮成了團,在地上糾結地滾了幾滾,突然一下跳到了阿沐肩頭,桀桀一笑,壓低了聲音道:“阿沐,我們去跟二花說,讓她把師兄讓給你不就好了麽!”

阿沐一喜,破涕為笑,跟著阿白滿心歡喜地跑出了靈泉谷,將師父不許她擅自出谷的禁令徹底丟在了腦後。

靈泉谷在破魔山頂,靈泉湖中逸出的靈力隨著靈溪水布滿了整座破魔山,易於修煉山中精怪多有成人形,修仙歷練也不乏術法高深者,只因靈泉谷靈力自成結界將妖獸隔絕在外,阿沐在破魔山三年,除卻隨師兄外出獵獸,壓根兒沒見過什麽不友好的兇獸。

是以一身灰刺針毛的狼妖從路邊草叢跳出來時,阿沐只是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將阿白的慘叫自動屏蔽,伸手抓住毛絨布偶,沖著不辨表情的狼妖淺淺一笑,“你好,你是狼妖麽?”

狼妖雖站著,卻並未修出人形,一臉針毛完全遮擋了他的神情,可聽到阿沐的問候,他還是露出了驚訝,僵硬地呲了呲牙,也吐出了兩個字,“你好。”

縮成團的阿白在阿沐手中瑟瑟發抖,一個勁兒地喊阿沐快走,可他聲音太小,狼妖的喘氣聲又太粗,一向沒什麽危機感的阿沐自然沒能聽見。相反的,聽到狼妖跟自己打招呼,阿沐覺得很開心,“我叫阿沐,你叫什麽名字?”

“狼、妖。”狼妖的眼睛轉得飛快,不等阿沐繼續扯,搶先問道:“阿沐要下山,做什麽?”

“我想要嫁給師兄,可靈溪村的二花先說了,我要去請她把師兄讓給我。”感官有些遲鈍的阿沐終於覺察出了手心裏的不對勁兒,疑惑地將阿白舉到眼前,“阿白你怎麽了?”

站高了的阿白才一睜眼,正對上狼妖綠幽幽的兩只眼,嚇得渾身一哆嗦,話都不會說了。

“阿沐,你師兄喜歡你麽?”

聽到狼妖這麽問,阿沐忽然垮下了臉,難過地搖了搖頭。

狼妖遠遠地望了一眼靈泉谷口,“我知道山中有一處泉水,從前總有姑娘去取水,將自己的血滴進去再拿給喜歡的人喝,喝了水的人就會喜歡那個姑娘了。阿沐,你要不要去取一點泉水,給你的師兄喝?”

“真的有這樣的地方!?”

阿沐托起阿白問它的意見,可浣熊和狼天敵屬性擺在那兒,縮成了團的阿白恨不能鉆進地縫才好,哪兒還有精力同阿沐說話,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沐跟著狼妖朝靈泉谷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周遭嗜血動物的妖氣越來越重,壓得阿白滿懷糾結不堪重負,終於……暈了過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樹木忽然茂密起來,山石也越發形狀詭異。

阿沐一心歡喜的跟著狼妖,不防它忽然停了下來,就那麽直楞楞地撞了上去。

“哎呦!”阿沐手一松,阿白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腰間熒綠色的死魂瓶大咧咧地露了出來,狼妖綠幽幽的眼睛一瞬間變得血紅,“阿白,石頭沒有咯到你吧?”

阿白早就暈了過去,阿沐自然聽不到回答。

她有些失望,正想問狼妖還有多遠才能取到泉水,鼻尖忽然飄過一陣惡臭,一擡頭,正對上一雙血紅陰森的眼睛——

“啊!”阿沐倉皇退後,絆倒了石頭摔坐在地,“狼妖你怎麽了?”她話音才落,周遭密林中忽然顯出一雙雙陰森可怖的綠眼睛,周遭沈重的喘息聲夾雜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充滿了壓迫感。

“那是什麽東西……”

領阿沐來的狼妖聲音忽然變得嘶啞難聽,它伸手拽掉阿沐的袍擺便朝著死魂瓶抓去,阿沐伸手去擋,眼前忽然光芒大盛——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狼妖像是被那光芒灼傷,未能碰到死魂瓶一寸,可阿沐卻瞧見狼妖手裏攥著根紅繩,正是她用來綁師兄給的玉鈴鐺的!

“鈴鐺還給我!”

阿沐被狼妖一巴掌拍飛的時候,不知為何想起了圓滾滾的二花姑娘——怪不得靈溪村的村花是她,圓滾滾的摔倒了,跟阿白一樣在地上彈兩下也不會疼,果然比瘦巴巴的好太多。

“把瓶子給我……”

死魂瓶是師父給的,師父說瓶子沒有了她就會死,她要嫁給大師兄,大師兄不知道她跑出來了,她不能斯在這兒……

“不、不給……”

阿沐狼狽地強撐起身子,艱難地往前挪,她聽到身後狼妖的喘息聲越發近了,背後一痛,身子忽然離開了地面,阿沐慌忙掙紮,手忙腳亂地握緊了腰間的瓶子……

“吃了你,我就能變成人了,哈哈哈哈……”

“轟——”

一聲巨響,阿沐只覺得身後一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山崖外飛出去。

那一刻,阿沐的腦瓜突然無比清明,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捂臉,又想起師父的話要護住瓶子,可臉著地會摔得很疼……沒等阿沐糾結出答案,一堵硬邦邦的墻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中。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阿沐一喜,伸手便圈住了來人的脖子,“大師兄!嗚哇……”

蔚尚看著遠處垂死掙紮的狼妖,聽到阿沐的哭聲,不覺皺緊了眉頭,暗念咒語運氣出劍將那狼妖又裏裏外外割了十幾刀看它徹底斷了氣兒,胳膊一擡,正想將阿沐推開,“阿沐以為再也見不到大師兄了嗚嗚……”

這哭聲有點慘,蔚尚的手在半空中一僵,只是念咒收回了長劍。

“阿沐不怕,狼妖已經死了。”

“真的麽……?”阿沐抽噎著將眼淚鼻涕在師兄雪白的衣衫上蹭了蹭,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往身後看了看——狼妖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似乎還有氣兒,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隨時會跳起來吃人。

阿沐正想把臉繼續往大師兄胸前埋,忽然被大師兄提著領子放到了地上,“阿沐,快用死魂瓶,收了狼妖的惡念元神。”

“可是師兄,瓶子還沒有空。”她說著,晃了晃腰間小瓶子裏的熒綠色光澤,那是供養她生命的死魂氣息,三年前在靈泉谷醒來時身上就掛了這個瓶子,師父說她受了重傷魂魄不全,要靠死魂瓶來收集殘留世間的魂魄續命。

“要學會未雨綢繆!”師兄一個爆栗敲在她頭頂,撿起掉在地上的玉鈴鐺替阿沐系好,“我應該有說過,遇到危險就晃鈴鐺,你是想做狼妖的盤中餐,也不願意讓師兄來救你麽!”說著,不等阿沐辯駁,便退到了一邊,“快點!小心它跑了,抓不到你今晚就睡在這兒!”

阿沐扶了扶腰間的鈴鐺,慌忙念咒,一手探入死魂瓶中一手放在眉心暗暗念咒——

只見一縷熒綠色的光從狼妖血紅的屍體上飛出,極緩慢地飄進了阿沐腰間的小瓶中,那圓肚子的瓶子裏閃過一絲紅芒,不過一瞬,那微小的紅色便被熒綠色盡數吞噬,光亮比之前更盛一籌。

“師兄!抓到了呢!”

阿沐歡喜回身,可身後空蕩蕩的,只有阿白歪著腦袋,看到她轉身,幾個縱身跳到了阿沐肩頭,“大師兄說,讓二師兄我老人家帶你回去!阿沐,我覺得我們要挨罰了。可是二花怎麽辦,不如就讓二花嫁給大師兄吧,圓滾滾的二花多漂亮啊……”

然而,阿沐只是望著空蕩蕩的山路,嘆了口氣,“阿白,師兄好像……在生我的氣?”

阿白頓住一張無辜的大餅臉,終於停住了對你二花的肖想:“啊咧?我不知道哎……”

師兄在生氣——阿沐和阿白一回到靈泉谷,立刻就確定了這個想法。

他們才一回到谷中,便被師兄關進了靈泉湖下的緊閉室裏。

阿沐還好,只是被關著,可阿白被大師兄直接用法術吊在了屋頂,四腳懸空地掛了起來。

蔚尚處置了兩人,擡腳正要走,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

“師兄!”阿沐攥著鈴鐺,淺淺笑著,“師兄,我以後會記得用鈴鐺找師兄的。”

蔚尚點頭,待要轉身——

“師兄!”阿沐忽然伸手扯住了蔚尚的袖子,低下了頭,“師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娶靈溪村的二花啊?”

蔚尚一楞,利劍似的目光直接看向了阿白,“沒有這回事。”

“真的麽!那師兄你可不可以娶我!”迎著蔚尚震驚的目光,阿沐淺淺一笑,“阿沐想要嫁給師兄,天天跟師兄在一起呢!”

蔚尚有些僵硬地回過神來,目光在阿沐拽著他衣袖的那只手上略微停留,而後不帶停頓地掙脫了阿沐的手,轉身出了禁閉室。

阿沐有些落寞地看著師兄離開,心底卻不由得升起一些小歡喜——師兄並沒有拒絕她呢!

懷著這份欣喜,阿沐這次的緊閉關得十分開心。

反觀被吊在屋頂的阿白,剛開始它還時不時嗷嗷兩句希望師兄來放了它,後面發現沒有用,它也變不回布偶,只能死氣沈沈地甘心被掛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得死豬一樣的阿白忽然一聲慘叫,四腳向外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沒等阿沐反應過來,阿白小心翼翼地湊到門口伸出爪子試了試,見沒有阻礙,兩眼冒綠光地低頭便沖了出去。

阿沐還念著做師兄娘子那回事兒,可在谷中轉了好幾圈都沒找見師兄的影子。

“阿沐,月見草說師父回來把師兄帶走了。”阿白嚷嚷完,活土匪似的在谷中直來直去地躥——這麽多天沒動,可是把他憋壞了。

師兄出谷,怎麽都不跟她說一聲的。阿沐不高興,心思立刻便掛在了臉上,將鞋一脫腳丫子惡狠狠地拍進靈泉湖中,捧起月見草的花盆哀哀地嘆了口氣,“月見草,你知道師兄去哪裏了麽?”

月見草是師父養的花,因為養在靈泉谷中,不過幾年光景就有了神識,比阿白強了太多。

月見草撲棱了下葉子,展開了花苞,“阿沐,我聽到師父和大師兄說,要大師兄去世間至尊至陽之地,尋一個叫做蔔骨的東西,說是那個東西能讓阿沐你想起從前的事情。”

“至尊至陽之地?”阿沐疑惑地皺緊了眉頭,沖著還在撒歡的阿白喊道:“阿白你知道至尊至陽之地在哪兒麽?”

“不——知——道——”

“阿沐,師父回來的時候拿了一本書,就放在師兄的屋子裏,那裏會不會有寫什麽是至尊至陽之地呢?”

“書?!”阿沐捧著花盆,轉身赤腳便跑進了師兄的屋子裏。

師兄的屋子不大,只有一張竹床、一張矮幾和兩個小凳子,平日裏書都是放在師父房中,是以阿沐一眼就瞧見師兄桌子上放的那本書——靈泉谷中的藏書都是竹簡,很少見到這種線裝書,青灰色的封皮看起來有些年頭,那爬蟲似的“長生術”三個大字卻已經表明這並不是師兄留給阿沐的話。

阿沐有些失望,卻還是翻開來看,孤澀難懂的字句,這好像真的只是一本修煉術法的書而已,她順手便丟在了一邊,想看看師兄有沒有給她留信。

“哎?”月見草忽然喊了一聲,用葉子壓住了阿沐丟到桌上的書頁,“阿沐,這本書上沒有字麽,你剛剛在看什麽啊?”

阿沐一楞,又拿起了那本書,胡亂翻過好幾頁,月見草都說沒有字,可她明明可以看到書上密密麻麻的字,雖然一句都不懂。

“我去找阿白,試試他能不能看到字!”阿沐說著推門而出,沒留神阿白正往這邊沖過來,直楞楞地撞上了阿沐拿著書的手,怪叫著摔在了地上——

“阿沐!有陌生人進谷來了!”

阿沐撿起了書,一個回身,便瞧見了谷口處三三兩兩走過來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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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聖文武皇帝十年,有白發仙翁入天子夢,言千裏外東南來水之丘有破魔山,山中秘術,可渡人長生,帝遂遣長樂王宣往而求之。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新坑,求包養求帶走麽麽噠~

女主只有在山中的記憶,對師兄沒有教過的東西全部不會,但是學習能力強,不會白很久。

!!!大西轟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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